沧浪区实验小学东校区 陈磊
黄轶芊,一个文静、自律的小丫头,眉眼间透着苏州小娘鱼的灵秀。可惜,皮肤黑了些。
暑假回来,她带了一大兜椰子糖,送给我们三位老师,说是去海南了,捎些特产给老师们尝尝。落落大方的言谈,不失分寸的礼物,自然让老师窝心不已。于是和她商量:开学第一天,把这些糖分给同学们,让同学们也品味品味海南岛的阳光和椰风,好不好?她不假思索地答应了。在登记学生花名册时,猛然看到小姑娘的父亲是海南人,在海南工作,母亲是苏州人,在苏州工作,不由恍然大悟,难怪她皮肤黑,难怪她要去海南过春节。于是,就自作聪明地认为,小姑娘的父母也许就是现今很时髦的那种——两地夫妻。
直到去她家后,这些想法被全盘推翻。在校门口,见着她阿爹(小姑娘习惯这么叫),我便征询随之回家坐坐是否方便。老人一口应承下来。我和阿爹谈了会儿,这才知道,小姑娘的父母在小姑娘五岁时就离了婚,妈妈带着孩子回了苏州,住在外公外婆这儿。外婆尿毒症,干不了重活,还经常要去医院做血透,家里买汰烧都是外公一手料理。这时,我细细打量,身材瘦长的老人满脸沟壑,背微弓,枯瘠的手里拎着一袋菜,看上去明显比班里其他孩子的爷爷苍老得多。一问之下,老人已七十九岁。
跟着老少二人缓缓步行,一路上街市繁华喧闹。拐进小巷,走近小区,周围逐渐安静下来,抬头一看:蚕桑地。细心的许老师发现,这个小区离苏大非常之近,柳枝依依的河对岸就是大学篮球场。不知是环境使然还是心绪使然,我们一致觉着这个不起眼的小区是个闹中取静的好去处。初春的柳条缀满星星点点的绿芽,丝丝缕缕地掩映着格局简单的老式楼宇。耳边,几声鸟鸣,扑棱而下;几许呐喊,隐约难辨。也许是傍临高校,这里似乎完全脱离了横街的市井气。
小轶芊的家在六楼,我们俩很快上了楼,阿爹则早已累得气喘吁吁。进得屋内,发现实在与想象相差得太远。看小姑娘每天穿戴得漂亮得体,总以为她家应该是比较讲究的。可是,屋里的装修极为俭朴,东西摆放十分随意,甚至可以说是凌乱。唯一吸引住我们的是贴在墙上各种材质各种颜色涂鸦式的纸条和卡片。细看之下,有的是提醒阿爹阿婆按时服药的,有的是关照两位老人天冷当心煤气、减少外出的,还有的是形形色色的节日祝福卡,字迹童稚,图案卡通。“这些都是芊芊的杰作。”阿爹的欣慰之情溢于言表。来到书房,一眼看去,布置依然简陋。让我们吃惊不小的是紧挨着墙壁的几排书架,满满当当都是书,而且大部头的居多。要知道,现在很少有家庭拥有如此丰富的藏书了。细聊之下,我们才知道阿爹曾是复旦大学的高材生,毕业后在苏大担任法学教授,反右、文革期间足足吃了二十二年的苦。说起这些,老人神情平静,丝毫没有经历岁月沉浮、世事沧桑的自耀或怨艾。反倒是谈起小姑娘的懂事,老人眼眶红红。家里老伴身体不济,小姑娘的母亲工作繁忙,家庭的重担整个压在体弱多病的阿爹身上。小姑娘知道阿爹的艰辛和不易,学习从不需要家人操心,也从不提非分的要求。平时还特别体贴老人,对二老嘘寒问暖。不经意间说起寒假去海南的事儿,老人说以往过年都是爸爸来苏州,这次小姑娘提出要去海南看爸爸,于是就自个儿去了。我们不禁愕然,尽管有家长送、接,但一个不足十岁的小丫头独自通过安检,登上飞机,在飞机上一坐就是三个多小时,四周举目无亲,毕竟太不可思议了。我心中最柔软的地方一击即中,对于黄轶芊,我真的真的有了新的看法:小丫头恬静文弱的外表下竟有一颗坚强独立的心,而这,正是同龄孩子普遍缺少的。
是的,黄轶芊没有一个传统意义上完美的家庭,但是她却拥有了满满的爱和对生活的热望。从她最亲的阿爹那里,她学会了对生活泰然处之,懂得了有爱就有希望,拥有了实现梦想的强大韧劲。
孩子,祝福你,同样,祝福你的家人。世间的美好总是为珍惜生活、敢于承担的人而准备!